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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毕深]夜半黎明 (陈深单恋慎入)

他有几日没有照镜子了。




按道理说,自己手里的归零计划是正本,他应当觉得开心才是。可如今毕忠良被囚在了梅机关,他又觉得天似塌了,日子过得混混沌沌。


偷那归零计划前,逃避似的不去想毕忠良该有什么下场,好像只要不想,那必然发生的事情就不会发生。




镜子里他一副颓唐模样,这几日为防毕忠良在牢里受李默群的折辱,他来来回回塞了不少小黄鱼,又去喝了几场酒。他自己自然是滴酒不沾的,可对人堆着笑,委屈奉迎,他不常做,也不善做,如今又心甘情愿去做。不喝酒的人自然要多笑笑,多做其他人嘴里笑话的主角,他也明白。




扁头这几日也四处去查那归零计划的下落,他知道这调查是没有结果的,也只能放扁头去查。可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,他的脸色好像比四处奔波的一分队还差了许多。


他有几日没好好躺在床上睡一个安稳觉了。衣服也是几日没换,皮衣衣角袖肘也来回摩擦变得黑亮。头发虚虚垂在额前,他用手拨了拨,又安稳归到了头上。




少有人问起毕忠良和他初见的场景,他也不常回忆,日子久了便忘了。可这几日毕忠良身陷囹圄,他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的倒是他们在76号的相处。他尤记得毕忠良三天前给他买了个好看的玉石砚台,托了刘二宝送到他办公室里来。见面时再问,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多读书多写字,打打杀杀的事情干得多了人身上一股狠厉味道。他坐在毕忠良办公桌上低头摆弄他的酒壶,笑着说你我两人坏事早就做尽了,杀的人又太多,怕是阎罗王都不收,更别提上天堂了。毕忠良嘴里啧了一声,不知是怒是笑得看他。他笑着倒了酒,双手捧着杯子讨好似的递到毕忠良眼前。


那场景好像演练过千百遍,色彩绚烂声音嘹亮,强过南京城的炮火,强过米高梅前那颗穿过沈秋霞心脏的子弹。


这不对,这种不对让他头痛,让他心慌,他也就不再去想。




他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。打了盆水洗了脸,又翻出件蓝色格纹的西装,一板一眼穿戴整齐。他该求的人,能走通的关系,都一一试过,如今能做的,能求的,也就还有一个人。




他学着日本人跪坐在影佐面前,满肚子的话说了个干净,他从前不愿直视的那日本人污浊的眼睛,如今带着祈求去看。他弯了弯挺直的身子,最后只说,我想见见毕忠良。




刘兰芝见到依靠了一辈子的男人,立马落了泪,环着毕忠良埋头痛哭。他后退一步,退回到门边。那帮忙通报的日本兵出门时撞了他的肩膀,他没知觉似的晃了晃。




他想帮毕忠良剪头发,手指缠绕那斑驳着白色的黑发,他想给他点烟,看他两指优雅夹着雪茄,他想给他倒酒,坐在桌子上,居高临下地看他,对他笑。




他做不到。




三天后他披着那件他为毕忠良奔走时来不及换的皮衣,那衣服上还沾着他低头笑着端了那么多次酒的酒气。毕忠良捏着他手臂的伤口,问他是不是内奸。




是啊,是啊,是啊。


他咬着牙,明白了梅机关的牢狱,只是一个局。




那件皮衣从他肩头滑到地上,他低头去看,突然就掉下泪来。




“毕忠良,老子不干了。”




他诚信诚意求一次不可能有结果的自我救赎,他求毕忠良放他一条生路。




夜渐渐沉下去,极浓的黑夜等待着微弱的黎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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